赵邦振
台州的临海，曾是台州府的中心区。 这是一座古老的城市，据南宋陈耆卿纂的《嘉定赤城记》载，临海秦时属闽中郡，西汉时为“回浦县”属会稽郡，东汉时曰“章安县”，三国吴太平年间“置临海县，属临海郡”，隋开皇“属处州”，唐武德“置台州”，据上可见其历史渊源之深远。过去，我常到临海去办事，那时由于忙，到达临海后的路线总是车站——工厂——饭店——旅馆，循环往复，绝没有旁鹜的心思。
我是宁海人，与临海相距七、八十公里。当时，我到临海，与陌生的当地人交谈，他们便马上听出我是“外宁海人”。为什么要带一个“外"字？起初，我对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。后来，看的书多了，社会阅历广了，我终于明白了这“外”字的原因有二:其一，宁海古时属台州府，临海是府治所在地，因为“临海"与“宁海”语音相近，为防混淆，民间的口语对宁海的称呼便多了个“外"字以示区别。其二，宁海处在天台山脉的东北端，属于台州的边缘；而临海处于天台山脉比较中心的部分，以临海人看来，宁海就是山外之域了，因此宁海便又成了“外"。这两个原因，究其实质，都是临海人从府治的本位角度来看待宁海的。
古时把宁海划归为台州府管辖，我以为是极有道理的，这是对一种文化的认同。我曾遍历三门、天台、临海、黄岩、温岭等地，这些地方的语言，包括音调、音色等，同我们家乡宁海非常接近，一路上听到“阿爸”、"姆妈"、“老官”、“内客”等熟悉的称呼，倍感亲切。我推测，古代把宁海归为台州府，或许是按照浙东方言语系进行行政区域编制的，这是较为切近民俗民意的做法，非常具有人性化。不过，究竟是先有了方言语系才决定了行政编制，还是先有了行政编制才造成了方言语系，对于这门充满学问的民俗语言学，由于我的孤陋寡闻，就不知其详了。
我对临海的亲情是源于一些熟识的地名。我的记忆中，三十多年前，临海最大的街道叫回浦路，临海最重要的中学叫回浦中学。恰巧，我的故乡是宁海的回浦乡，我少年时代的就读学校是回浦小学和回浦初中。同样的地名，激发了我对临海的热爱。年代虽然久远，但我依然清晰地记得，有一次，到临海，白天办完事，由于那时交通落后，已赶不上回宁海的班车，只得住宿在回浦路的一家旅店里。吃罢晚饭，我到书摊买了本贾平凹的《废都》，靠着床头有滋有味地看了起来。身在临海的回浦，心在宁海的回浦，异地同名，陡增情丝，夜不成寐，这厚厚的《废都》几乎被我一晚啃完。
我也曾趁着到工厂办事的机会，专门绕着临海的回浦中学走了一圈。简朴的围墙把校园遮掩得严严密密，我透过大门看进去，里面的建筑虽不高大，但在雅致中散发出整洁的气息，青翠的树木把校园掩映得幽静而安详。我好想进去仔细地看看她哟！
临海的回浦路和回浦中学，曾勾起我的思考，与我家乡的回浦是否存在着渊源呢？可惜，我没有考证过，我的心中，对此，至今还是个谜。
我对临海的亲情，源自明代英雄戚继光。他是抗倭名将，伟大的民族英雄，其光辉业绩永垂青史。我曾设想，中国的历史舞台上，如果多诞生几个“戚继光”，锦绣的河山岂容外族来逞强？浙江东南沿海倭寇猖獗之时，也正是大明皇朝对边患束手无策之际，幸亏戚继光横空出世，组建了“义乌兵”，发明了戚家刀，首创了戚家拳，在严格的训练和严明的军纪滋育下，“义乌兵”最终成长为"戚家军"，成了倭寇闻风丧胆的英勇部队，最终平定了边患。据说，蚕豆俗称为倭豆，原来还是戚继光用蚕豆作为奖品来奖励将士而造成的结果呢，杀一个倭寇就奖一粒蚕豆，一粒蚕豆就代表一颗"倭头”，“倭头、倭头"叫久了，就谐音为"倭豆"了。戚继光的成名，戚家军的成长，其摇篮就是临海，也就是说，临海是抗倭的大本营。临海人民至今没有忘记戚继光赐予给这片土地的恩泽，“戚继光井"这不竭的清泉，深情地抒发着世代人民对这位大英雄的怀念。那时候，我到临海，没有逛过街市，没有下过酒馆，却偏偏去瞻仰过承载着甸甸爱情的“戚继光井"，在这里，那幽幽的碧水、那绒绒的青苔，与我这浓浓的敬意竟交融得如此浑然。
逗引我深深爱上临海的“戚继光井”，三十多年后的今天，您还在吗？我是多么想重新见到您！
我对临海的亲情，源自那古朴的城墙。到临海，攀登古城墙又是我的另一个最爱。在通往黄岩的桥旁，高矗着开创于晋代的古城墙，发霉的城砖昭示着她的古老，摇曳的小草宣誓着她的坚强。尽管岁月流逝，但历经1600余年，她依然竦峙在灵江边，俯瞰着终年奔泻的滔滔江水。江中，帆樯点点，；城头，小草依依。这是三十多年前的景象。据说，三十多年后的今天，古城墙已旧貌换新颜，以崭新的姿态笑迎八方来客。我没有亲睹过古城墙那新姿的绰约或伟岸，但我更留恋她往日的沧桑与沉稳。因为我觉得，这“沧桑与沉稳"，更能向世人诉说清楚，1600余年来，她把怀抱投送给人民的温情、把创伤揽到己身的伟大。记得现代文化旗手鲁迅赞誉革命志士柔石具有“台州式的硬气"，这“沧桑与沉稳"的古城墙，岂不是这“硬气"最好的诠释吗？北固山危崖飞旋，古城墙随势盘舞，这里的一石一砖，把戚继光、谭纶等历史英雄叠映得透亮，默默地净化着后人的心灵。
临海的古城墙，你是否了解，一个异地的游子，由于你，居然使他深深地爱上了临海。挑情的古城墙，总有一天，我还要到你的怀抱来，享受着你给我的温馨。
我是宁海人，我爱宁海，但我也爱临海，因为那里的熟识地名让我永远难忘，那里的戚继光井水永远滋润着我的心房，那里的古城墙永远撩拨着我的情丝。
这样的临海，古台州，我能忘怀吗？我能不爱吗？
2017年2月16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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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ost By：2017-2-20 8:24:4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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